平凡的约定,如山的传奇——南太行深处的“中国好乡邻”
时间:2025-12-05来源:中国法治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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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岁的秦海松像个小学生一样,趴在茶几上学写字。
他的监护人桑建国用笔轻戳他,示意他认真看。随后,桑建国在一张对折后的A4纸上慢慢写下“秦海松”,把纸笔递给他。海松拿过纸来,正反面翻看一番,选择空白的那半页下笔。先是三条横线,一撇、一捺,然后是一横、一竖、一横。一个似“奏”似“秦”的字歪歪扭扭地出现了。旁人还愣着,他自己先“啊——啊——”地笑了出来,脸颊上的皱纹深深刻进皮肤里。
秦海松的家,在南太行深处,山西省长治市平顺县黄崖沟村。他从小有四重身份:文盲、孤儿、智残者、半聋哑人。很多人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是“野人”。
2005年,见他孤苦伶仃、挨饿受冻,村支书和村民们商量轮流照顾这位残障邻居,“有我一口,就有他一口”。
从这时起,“野人”海松成了全村20多户村民的“家人”。此后,海松的饭,一顿也没落过。
中秋刚过,山雨初歇,雾色弥漫。山路尽头的一间平房里,元有才和秦海松像往常一样生活。
早上6点半,71岁的元有才起床了。他穿上雨靴,早早喂猪、做饭。一锅当地特色调和饭做好,他转身回屋,把熟睡在自家床上的海松叫起。

这是元有才守“海松之约”的第20年。
20年前,2005年8月中旬的一次村委会议上,元有才和其他9个村民代表举起了手。他们将要面对的,是照顾一个残障邻居的任务。
当时约定好,“轮流照顾,一次两天”。时任平顺县东寺头乡黄崖沟村党支部书记的桑春玉此前和他谈过照顾海松的事,“就是一双筷子一只碗的事情”。
元有才知道,说小了,是一双筷子一只碗的事情,可仔细想想,好像也不是这么简单。海松不会乖乖听你说话,不会控制情绪,会趁你不注意乱鼓捣你的东西,把收音机给弄坏了好几台。如果跟他较真,他还会哭闹,跑回自己住处绝食,怎么敲门都不开。
早饭后,元有才去清理猪粪,海松屋前屋后找了半天乡里干部送给他的新雨伞。伞被桑建国藏了起来,逗他玩。好不容易找着后,他跑到外面,淋着雨,摸着伞,爱不释手。
收了伞,和有才家里养的黑山羊玩腻了,海松坐在院子里劈柴。他左脚穿着解放鞋,踩在圆木上,左手把钢锥定在柴火从脚边起大概三五厘米的地方,然后右手抡起锤子,举过头顶,往下砸。
他像一个心无杂念的孩童,沉浸在手上的活计里。风声、雨声、围观的邻居,无法惊扰半分。砸了33下,一根直径十来厘米的圆木,被他劈成两半。
“轮到我照顾的时候,他自己就上门了。就给他做两天饭。他爱吃鸡蛋、猪肉菜,不喜欢大米。简单的调和饭,他能吃3碗。”元有才说。如今,像他这样轮流照顾海松的人家,黄崖沟自然村有25户。
“海松在这里,对我来说也是个伴,不灰了(不孤单了)!”老伴过世后独自居住的元有才说。

秦海松出生时,严寒锁着深山。他生来和别人不一样。3岁那年,母亲去世,他连话都还不会说。1979年夏天,小暑刚过,烈日炙烤。这天,在生产队里负责砍树的父亲左右锯了几十下,树还是纹丝不动,就在直起身子准备喘口气的工夫,大树突然倒下,人也没了。
老秦家三兄弟,圪挤在山坳里的三间石头板房里。6岁的小海松跑到隔壁大伯家,一屁股住了下来。可大伯家已有四个孩子,其中两人也有先天残疾,一家人常常吃了上顿没下顿,哪里顾得上他?
渐渐地,四邻八舍都听说山坳里有个“野人”——衣不蔽体,蓬头垢面,见有人接近,呜呜哇哇地叫,见陌生人就用石头扔。他怕人,人也怕他。
2004年2月,随着大伯离世,彻底失去亲人照顾的秦海松,藏在不通电、不通网、不通公路的石墙石瓦里。
刚到当时的黄崖沟村任村党支部书记不久的桑春玉,听说“野人”没了大伯,家里老房子还破了大窟窿。他担心海松下雨天一不小心被压在石板房底下,和几位村干部一商量,便准备接海松到村部。
刚迈进他家门,桑春玉被石头砸了出来。去的次数多了,海松放下了防备,桑春玉也细瞧了瞧他。他的头发和胡子连成一绺一绺的,一张嘴牙齿黑乎乎。往他灶上一瞧,他吃的是当地穷人家常吃的小米圪糁。一口大锅里,不知放了几天的小米圪糁生了灰毛,锅里的霉味和家里的臭味相互推搡着往鼻子里钻。他身上穿一件辨不出颜色的黑衣服,眼见虱子从衣领子里往出爬。
桑春玉接来他的头一件事,就是把他衣服上的虱子用开水烫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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